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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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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1 章

“我真是欠你們的。”沈子昂替梅鴻雪瞧完了病回來,對念汐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。

念汐臉上又是愧疚,又是擔憂:“這段時間確實是辛苦了,梅鴻雪她怎麽樣了?”

沈子昂心想:不辛苦,命苦,嘴上還是乖乖回答:“吃了我的藥已經慢慢好轉了,你莫要擔心,讓她靜養著吧。”

這日念汐再見到梅鴻雪,她確是消瘦了許多,眼窩深深地陷了下去,面色無華,兩眼無光。

念汐也是才知道,那日梅鴻雪受自己囑托寫給楊問夏的那封信,竟成了楊問夏的政敵證明其通敵賣國的鐵證,楊問夏性命雖無虞,但已被褫奪了封號,囚禁在了恨水宮中。

想來梅鴻雪的病該是起於此,再加上溫安自殺,國主癱瘓,重要之人接二連三遭遇不幸,梅鴻雪心中難免淒惶悲痛。

守靈的第二日,沈默的梅鴻雪突然當眾對相瑋發難:“我懷疑國主是被人謀害的!眾人皆在,何不開棺?”

念梅今日忙著處理政務,沒有到場,相緯倒是第一時間就跳了出來:“聖容安詳,豈是你一句懷疑就能夠驚擾的?”

相緯此話說的不錯,梅鴻雪平白無故地這麽說一句懷疑確實無法真正令人信服。

梅鴻雪道也不慌,只冷笑了一聲,開口陰陽:“大駙馬莫非是心虛了嗎?”

“我心虛什麽?小少主執意要開棺,那若是證實國主實為病逝,小少主又待如何?辭去小少主之位以謝罪嗎?”

時至今日,相緯已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,要拉梅鴻雪下臺,扶自己的小女兒上位。

“驚擾聖容安歇,是大罪,我自當讓位以謝罪。”梅鴻雪看著相緯得意地神色,繼續不慌不忙道:“但是我有一個兩全其美的額法子,若是相駙馬敢先發誓,說自己從未有過謀害國主之行為,否則舌燦蓮花而死,那我便不求開棺驗屍了。相駙馬敢嗎?”

話到最後,梅鴻雪臉上全是故意裝出來的挑釁之色,相緯原本的得意之色已經全然被緊張代替,顯然,事情的發展超過了他的語氣,梅鴻雪打了他個措手不及。

而且顯然梅鴻雪並不想留給他太多的思考時間,見他遲疑,神色張皇,又逼問了一句:“怎麽,相駙馬問心有愧嗎?”

靈堂上這麽多皇親國戚,權臣能臣瞧著,相緯一張秀氣白嫩的臉漲得通紅。

看來這個誓今天是非發不可了。

“我相緯對天發誓,若有謀害先國主之舉,舌燦蓮花,不得好死!”相緯舉起三根手指,一字一句道。

話音落,自然無事發生。

梅鴻雪便朝他一拱手,繼續跪回了原先的蒲團上。

靈堂前又恢覆了原本的安靜。

面上的寧靜只是暫時的,相緯的心卻是被這麽一個破誓攪活地亂七八糟,不停著翻動自己的舌頭,感覺一下舌頭上有沒有長出什麽異物。

就這樣過了一個上午,無事發生,他才稍稍安下心來。

或許蒼天忙著管其他事情呢,那裏會顧得上他。

原先念汐身上下著禁制,如今解了,再看那相緯,卻看出幾分不同尋常來。

一般人手腕上的紅線只有一根,但是相緯手腕上有兩根,一根鮮紅,該是與念梅牽上的那一根。

另一根顏色陳舊,一端斷裂,說明相緯在念梅之前還有過一任妻子。

而那位妻子已經故去多年了。

念汐從來沒聽說過相緯原本竟是嫁過人的,相緯在認識念梅之前其實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樂師,他之所以名聲大噪,其實全靠念梅捧場,所以大家對他的過都知之甚少。

當然,嫁過人也不是什麽值得日日掛在嘴邊的事情,也許是念汐沒註意這種事情罷了。

於是中午用飯的時候,念汐端著自己那碗素面跟梅鴻雪擠到了一桌,並向她說起了這件事。

梅鴻雪夾面的手一頓,轉頭看向念汐:“你是怎麽知道的?”

“我……”念汐一時被問住,她總不能說自己就是管這方面的神仙,一看便知,只能心虛地笑笑:“是我算出來的。”

梅鴻雪見狀也不再多問,將那口面夾起放進嘴裏:“從來沒聽說過。”

“好吧……其實也不重要。”念汐撓頭。

恰在此時,不遠處的相瑋突然大叫了一聲,跌坐在地。

早有眼疾手快的宮人先一步上前將他扶起,關切地詢問發生了什麽事情。

相瑋卻是失魂落魄地擺擺手,掙開宮人攙扶的手,逃也似的離開了。

在場的眾人皆因著這一插曲站起身來查看情況,只有梅鴻雪獨坐原位,淡定地夾起一筷子面條,塞進嘴裏。

那日之後,相瑋就再沒有出現在大家面前,宮中流言四起,說是相瑋的毒應驗,他已經身中“舌燦蓮花”的詛咒,恐命不久矣。

念梅為此秘密召見了沈子昂,但沈子昂並不打算為此動用他的護身碧珠。

說實話,即使他想用,在客觀上也是沒法完成的,因為那碧珠每使用一次就要休養一段時間,而他之前在邵欣妍、豆腐西施身上都用過了一遍,現在碧珠還沒有完全恢覆過來。

當然他也並沒有救相瑋這個人的意願。

不過,很快,大家就把相瑋拋在了腦後,因為“舌燦蓮花”在各地都蔓延了開來。

邀月大街上,一個壯漢吃飽喝足剛從仙客來心滿意足地走出,突然覺得舌頭一疼,伸手一摸,路人便眼睜睜地看著一顆綠苗鉆破他的舌頭冒了出來,不多時便長成半個拳頭大小的花苞,顫了顫,便開出了一朵蓮花。

而那身高九尺,身材魁梧的大漢也隨著蓮花的生長漸漸幹瘦,花開的剎那,一身腱子肉只剩下皮包骨,軟綿綿地癱倒在地。

“啊——”一個膽小的姑娘直接驚叫出聲,本能地就要逃走,轉身卻正好碰到另一朵正在生長的“蓮花”,而“蓮花”寄生的宿主也很快萎頓在地,不覆生機。

那姑娘倒退一步,跌坐在地,卻忽然覺得自己的舌頭也一痛,不多時,蓮花生,人殞落。

青天白日,邀月大街,陳屍遍地。

一時間,月坤上下人心惶惶,而關於“舌燦蓮花”實乃天譴,念梅得位不正,君權非神授的謠言也是甚囂塵上。

“你瘋了!那些可都是你的臣民!”秋波殿內,梅鴻雪聲色俱厲地質問著念菊。

“我幫了你,你卻反倒來質問我?”念菊近日又吸收了一波蓮花引來的精氣,肚子也越發漲大起來,整個人斜斜倚靠在鋪著上好貂裘的貴妃椅上,好不閑適。

“我只讓你動相緯,沒讓你牽連那些無辜的人!”

念菊面上無絲毫的愧疚,一雙肉肉的手輕輕拂過自己渾圓的肚子:“那又如何,不過是草芥罷了,能成為我的登天梯,是他們的福氣。”

梅鴻雪胸口劇烈地起伏著,紅著眼睛繼續問道:“所以下一步,你是打算對我動手了嗎?”

念菊聞言,輕笑了一聲:“你?野種罷了,但還有些利用價值,放心,我不會殺你。”

電光火石之間,梅鴻雪已經猜測到了念菊的打算,袖子一揮,一柄短刀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。

“你想殺我?”念菊倒是絲毫沒有慌張的神色,一雙杏眼裏蘊著幾分譏誚,“相緯是活不了了,但是你現在就殺了我,那你的小秘密就會被公之於眾。”

念菊盯著梅鴻雪神色的變化,又得意地強調了一遍:“關於你身份的秘密。”

梅鴻雪拿著短刀的手顫了顫,然後毫不遲疑地割開了念菊的喉管。

念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,喉嚨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,不多時便再也不能動彈了。

“相緯既然活不了了,我是誰已經不重要了,重要的是你這種草菅人命的人渣,必須死。”梅鴻雪淡定地拿念菊的衣袖擦拭幹凈了短刀上的血跡,又走到銅鏡前,仔細擦拭幹凈臉上沾染的血跡,微微扯松發髻,推倒桌椅花瓶,快速營造出激烈打鬥的痕跡,再扯著嗓子大喊:“來人吶!有刺客!有刺客!”

侍衛們聞聲而來,便見有一黑影一閃而過,梅鴻雪暈倒在地,不省人事,而另一邊的念菊已是瞳孔渙散,一動不動。

巫醫來診斷過,說梅鴻雪雖然衣服上帶著血跡,但所幸並未受傷。

可惜念菊被一刀割喉,失血過多,已經回天乏術。

宮中原本因著溫安和國主的薨逝已然縞素了近一月的時間,如今正好是連布置都不必重新布置,都是現成的。

然而“舌燦蓮花”並未因著念菊的死亡而消失,念菊死後,月都依舊接二連三地發生口吐蓮花而死的事件,並呈愈演愈烈之勢,鬧得整個月坤人心惶惶。

月都家家戶戶窗門緊鎖,饒是艷陽高照的午時,邀月大街上也是空無一人,原本繁華的都城倒像是一夜之間成了鬼城。

而且國不可一日無主,群臣奏請念梅繼任登基的折子已經堆積成山,三勸三辭之後,念菊繼位是必然。

梅鴻雪想起念菊那雙充滿野心的眼睛,擔心念梅或許也會感染上“舌燦蓮花”,那時,詛咒天譴一說便更是沸反盈天不可收拾,對月坤,對月坤的子民,都是災難,覆滅性的災難。

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超脫了梅鴻雪的掌控,於是她來到了寶棲宮,將她殺了念菊的事情,向念汐和盤托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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